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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红头发

发布时间: 2021-03-19 02:06:15

1、有没有人看过萧红的《手》,那篇文章。

在我们的同学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手:蓝的,黑的,又好像紫的;从指甲一直变色到手腕以上。

她初来的几天,我们叫她“怪物”。下课以后大家在地板上跑着也总是绕着她。关于她的手,但也没有一个人去问过。

教师在点名,使我们越忍越忍不住了,非笑不可了。

“李洁!”“到。”

“张楚芳!”“到。”

“徐桂真!”“到。”

迅速而有规律性的站起来一个,又坐下去一个。但每次一喊到王亚明的地方,就要费一些时间了。

“王亚明,王亚明……叫到你啦!”别的同学有时要催促她,于是她才站起来,把两只青手垂得很直,肩头落下去,面向着棚顶说:

“到,到,到。”

不管同学们怎样笑她,她一点也不感到慌乱,仍旧弄着椅子响,庄严的,似乎费掉了几分钟才坐下去。

有一天上英文课的时候,英文教师笑得把眼镜脱下来在擦着眼睛:

“你下次不要再答‘黑耳’了,就答‘到’吧!”

全班的同学都在笑,把地板擦得很响。

第二天的英文课,又喊到王亚明时,我们又听到了“黑耳——黑——耳。”

“你从前学过英文没有?”英文教师把眼镜移动了一下。

“不就是那英国话吗?学是学过的,是个麻子脸先生教的……铅笔叫‘喷丝儿’,钢笔叫‘盆’。可是没学过‘黑耳’。”

“here就是‘这里’的意思,你读:here here!!”“喜儿,喜儿。”她又读起“喜儿”来了。这样的怪读法,全课堂都笑得颤栗起来。可是王亚明,她自己却安然的坐下去,青色的手开始翻转着书页。并且低声读了起来:

“华提……贼死……阿儿……”

数学课上,她读起算题来也和读文章一样,

“2x+y=……x*x……”

午餐的桌上,那青色的手已经抓到了馒头,她还想着“地理”课本:“墨西哥产白银……云南……唔,云南的大理石。”

夜里她躲在厕所里边读书,天将明的时候,她就坐在楼梯口。只要有一点光亮的地方,我常遇到过她。有一天落着大雪的早晨,窗外的树枝挂着白绒似的穗头,在宿舍的那边,长筒过道的尽头,窗台上似乎有人睡在那里了。

“谁呢?这地方多么凉!”我的皮鞋拍打着地板,发出一种空洞洞的嗡声,因是星期日的早晨,全个学校出现在特有的安宁里。一部分的同学在化着装;一部分的同学还睡在眠床上。

还没走到她的旁边,我看到那摊在膝头上的书页被风翻动着。

“这是谁呢?礼拜日还这样用功!”正要唤醒她,忽然看到那青色的手了。

“王亚明,嗳……醒醒吧…”我还没有直接招呼过她的名字,感到生涩和直硬。

“喝喝……睡着啦!”她每逢说话总是开始钝重的笑笑。

“华提……贼死,右……爱……”她还没找到书上的字就读起来。

“华提……贼死,这英国话,真难……不像咱们中国字:什么字旁,什么字头……这个:委曲拐弯的,好像长虫爬在脑子里,越爬越糊涂,越爬越记不住。英文先生也说不难,不难,我看你们也不难。我的脑筋笨,乡下人的脑筋没有你们那样灵活。我的父亲还不如我,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就记他这个‘王’字,记了半顿饭的工夫还没记住。右……爱……右……阿儿……”说完一句话,在末尾不相干的她又读起单字来。

风车哗啦哗啦的响在壁上,通气窗时时有小的雪片飞进来,在窗台上结着些水珠。

她的眼睛完全爬满着红丝条;贪婪,把持,和那青色的手一样在争取她不能满足的愿望。

在角落里,在只有一点灯光的地方我都看到过她,好像老鼠在啮嚼什么东西似的。

她的父亲第一次来看她的时候,说她胖了:

“妈的,吃胖了,这里吃的比自家吃的好,是不是?好好干吧!干下三年来,不成圣人吧,也总算明白明白人情大道理。”在课堂上,一个星期之内人们都是学着王亚明的父亲。第二次,她的父亲又来看她,她向她父亲要一副手套。

“就把我这付给你吧!书,好好念书,要一副手套还没有吗?等一等,不用忙……要戴就先戴这副,开春啦!我又不常出什么门,明子,上冬咱们再买,是不是?明子!”在接见室的门口嚷嚷着,四周已经是围满着同学,于是他又喊着明子明子的,又说了一些事情:

“三妹妹到二姨家去串门啦,去啦两三天啦!小肥猪每天又多加两把豆子,胖得那样你没看见,耳朵都挣挣起来了,……姐姐又来家腌了两罐子咸葱……”

正讲得他流汗的时候,女校长穿着人群站到前面去:

“请到接见室里面坐吧——”

“不用了,不用了,耽搁工夫,我也是不行的,我还就要去赶火车……赶回去,家里一群孩子,放不下心……”他把皮帽子放在手上,向校长点着头,头上冒着气,他就推开门出去了。好像校长把他赶走似的,可是他又转回身来,把手套脱下来。

“爹,你戴着吧,我戴手套本来是没用的。”

她的父亲也是青色的手,比王亚明的手更大更黑。

在阅报室里,王亚明问我:

“你说,是吗?到接见室去坐下谈话就要钱的吗?”

“哪里要钱!要的什么钱!”

“你小点声说,叫她们听见,她们又谈笑话了。”她用手掌指点着我读着的报纸,“我父亲说的,他说接见室里摆着茶壶和茶碗,若进去,怕是校役就给倒茶了,倒茶就要钱了。我说不要,他可是不信,他说连小店房进去喝一碗水也多少得赏点钱,何况学堂呢?你想学堂是多么大的地方!”

校长已说过她几次:

“你的手,就洗不净了吗?多加点肥皂!好好洗洗,用热水烫一烫。早操的时候,在操场上竖起来的几百条手臂都是白的,就是你,特别呀!真特别。”女校长用她贫血的和化石一般透明的手指去触动王亚明的青色手,看那样子,她好像是害怕,好像微微有点抑止着呼吸,就如同让她去接触黑色的已经死掉的鸟类似的。“是褪得很多了,手心可以看到皮肤了。比你来的时候强得多,那时候,那简直是铁手……你的功课赶得上了吗?多用点功,以后,早操你就不用上,学校的墙很低,春天里散步的外国人又多,他们常常停在墙外看的。等你的手褪掉颜色再上早操吧!”校长告诉她,停止了她的早操。

“我已经向父亲要到了手套,戴起手套来不就看不见了吗?”打开了书箱,取出她父亲的手套来。

校长笑得发着咳嗽,那贫血的面孔立刻旋动着红的颜色:“不必了!既然是不整齐,戴手套也是不整齐。”

假山上面的雪消融了去,校役把铃子也打得似乎更响些,窗前的杨树抽着芽,操扬好像冒着烟似的,被太阳蒸发着。上早操的时候,那指挥官的口笛振鸣得也远了,和窗外树丛中的人家起着回应。

我们在跑在跳,和群鸟似的在噪杂。带着糖质的空气迷漫着我们,从树梢上面吹下来的风混和着嫩芽的香味。被冬天枷锁了的灵魂和被束掩的棉花一样舒展开来。

正当早操刚收场的时候,忽然听到楼窗口有人在招呼什么,那声音被空气负载着向天空响去似的:

“好和暖的太阳!你们热了吧?你们……”在抽芽的杨树后面,那窗口站着王亚明。

等杨树已经长了绿叶,满院结成了荫影的时候,王亚明却渐渐变成了干缩,眼睛的边缘发着绿色,耳朵也似乎薄了一些,至于她的肩头一点也不再显出蛮野和强壮。当她偶然出现在树荫下,那开始陷下的胸部使我立刻从她想到了生肺病的人。

“我的功课,校长还说跟不上,倒也是跟不上,到年底若再跟不上,喝喝!真会留级的吗?”她讲话虽然仍和从前一样“喝喝”的,但她的手却开始畏缩起来,左手背在背后,右手在衣襟下面突出个小丘。

我们从来没有看到她哭过,大风在窗外倒拔着杨树的那天,她背向着教室,也背向着我们,对着窗外的大风哭了,那是那些参观的人走了以后的事情,她用那已经开始在褪着色的青年捧着眼泪。

“还哭!还哭什么?来了参观的人,还不躲开。你自己看看,谁像你这样特别!两只蓝手还不说,你看看,你这件上衣,快变成灰的了!别人都是蓝上衣,哪有你这样特别,太旧的衣裳颜色是不整齐的……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而破坏了制服的规律性……”她一面嘴唇与嘴唇切合着,一面用她惨白的手指去撕着王亚明的领口:“我是叫你下楼,等参观的走了再上来,谁叫你就站在过道呢?在过道,你想想:他们看不到你吗?你倒戴起了这样大的一副手套……”

说到“手套”的地方,校长的黑色漆皮鞋,那亮晶的鞋尖去踢了一下已经落到地板上的一只:

“你觉得你戴上了手套站在这地方就十分好了吗?这叫什么玩艺?”她又在手套上踏了一下,她看到那和马车夫一样肥大的手套,抑止不住的笑出声来了。

王亚明哭了这一次,好像风声都停止了,她还没有停止。

暑假以后,她又来了。夏末简直和秋天一样凉爽,黄昏以前的太阳染在马路上使那些铺路的石块都变成了朱红色。我们集着群在校门里的山丁树下吃着山丁。就是这时候,王亚明坐着的马车从“喇嘛台”那边哗啦哗啦的跑来了。只要马车一停下,那就全然寂静下去。她的父亲搬着行李,她抱着面盆和一些零碎。走上台阶来了,我们并不立刻为她闪开,有的说着:“来啦!”“你来啦!”有的完全向她张着嘴。

等她父亲腰带上挂着的白毛巾一抖一抖的走上了台阶,就有人在说:

“怎么!在家住了一个暑假,她的手又黑了呢?那不是和铁一样了吗?”

秋季以后,宿舍搬家的那天,我才真正注意到这铁手:我似乎已经睡着了,但能听到隔壁在吵叫着:

“我不要她,我不和她并床……”

“我也不和她并床。”

我再细听了一些时候,就什么也听不清了,只听到嗡嗡的笑声和绞成一团的吵嚷。夜里我偶然起来到过道去喝了一次水。长椅上睡着一个人,立刻就被我认出来,那是王亚明。两只黑手遮着脸孔,被子一半脱落在地板上,一半挂在她的脚上。我想她一定又是借着过道的灯光在夜里读书,可是她的旁边也没有什么书本,并且她的包袱和一些零碎就在地板上围绕着她。

第二天的夜晚,校长走在王亚明的前面,一面走一面响着鼻子,她穿着床位,她用她的细手推动那一些连成排的铺平的白床单:

“这里,这里的一排七张床,只睡八个人,六张床还睡九个呢!”她翻着那被子,把它排开一点,让王亚明把被子就夹在这地方。

王亚明的被子展开了,为着高兴的缘故,她还一边铺着床铺,一边嘴里似乎打着哨子,我还从没听到过这个,在女学校里边,没有人用嘴打过哨子。

她已经铺好了,她坐在床上张着嘴,把下颚微微向前抬起一点,像是安然和舒畅在镇压着她似的。校长已经下楼了,或者已经离开了宿舍,回家去了。但,舍监这老太太,鞋子在地板上擦擦着,头发完全失掉了光泽,她跑来跑去:

“我说,这也不行……不讲卫生,身上生着虫类,什么人还不想躲开她呢?”她又向角落里走了几步,我看到她的白眼球好像对着我似的:“看这被子吧!你们去嗅一嗅,隔着二尺远都有气味了……挨着她睡着,滑稽不滑稽!谁知道……虫类不会爬了满身吗?去看看,那棉花都黑得什么样子啦!”

舍监常常讲她自己的事情,她的丈夫在日本留学的时候,她也在日本,也算是留学。同学们问她:

“学的什么呢?”

“不用专学什么!在日本说日本话,看看日本风俗,这不也是留学吗?”她说话总离不了“不卫生,滑稽不滑稽……肮脏”,她叫虱子特别要叫虫类。

“人肮脏手也肮脏。”她的肩头很宽,说着肮脏她把肩头故意抬高了一下,她像寒风忽然吹到她似的,她跑出去了。

“这样的学生,我看校长可真是……可真是多余要……”打过熄灯铃之后,舍监还在过道里和别的一些同学在讲说着。

第三天夜晚,王亚明又提着包袱,卷着行李,前面又是走着白脸的校长。

“我们不要,我们的人数够啦!”

校长的指甲还没接触到她们的被边时,她们就嚷了起来,并且换了一排床铺也是嚷了起来:

“我们的人数也够啦!还多了呢!六张床,九个人,还能再加了吗?”

“一二三四……”校长开始计算:“不够,还可以再加一个,四张床,应该六个人,你们只有五个……来!王亚明!”

“不,那是留给我妹妹的,她明天就来……”那个同学跑过去,把被子用手按住。

最后,校长把她带到别的宿舍去了。

“她的虱子,我不挨着她……”

“我也不挨着她……”

“王亚明的被子没有被里,棉花贴着身子睡,不信,校长看看!”

后来她们就开着玩笑,至于说出害怕王亚明的黑手而不敢接近她。

以后,这黑手人就睡在过道的长椅上。我起得早的时候,就遇到她在卷着行李,并且提着行李下楼去。我有时也在地下储藏室遇到她,那当然是夜晚,所以她和我谈话的时候,我都是看看墙上的影子,她搔着头发的手,那影子印在墙上也和头发一样颜色。

“惯了,椅子也一样睡,就是地板也一样,睡觉的地方,就是睡觉,管什么好歹!念书是要紧的……我的英文,不知在考试的时候,马先生能给我多少分数?不够六十分,年底要留级的吗?”

“不要紧,一门不能够留级。”我说。

“爹爹可是说啦!三年毕业,再多半年,他也不能供给我学费……这英国话,我的舌头可真转不过弯来。喝喝……”

全宿舍的人都在厌烦她,虽然她是住在过道里。因为她夜里总是咳嗽着……同时在宿舍里边她开始用颜料染着袜子和上衣。

“衣裳旧了,染染差不多和新的一样。比方,夏季制服,染成灰色就可以当秋季制服穿……比方,买白袜子,把它染成黑色,这都可以……”

“为什么你不买黑袜子呢?”我问她。

“黑袜子,他们是用机器染的,矾太多……不结实,一穿就破的……还是咱们自己家染的好……一双袜子好几毛钱……破了就破了还得了吗?”

礼拜六的晚上,同学们用小铁锅煮着鸡子。每个礼拜六差不多总是这样,她们要动手烧一点东西来吃。从小铁锅煮好的鸡子,我也看到的,是黑的,我以为那是中了毒。那端着鸡子的同学,几乎把眼镜咆哮得掉落下来:

“谁干的好事!谁?这是谁?”

王亚明把面孔向着她们来到了厨房,她拥挤着别人,嘴里喝喝的:

“是我,我不知道这锅还有人用,我用它煮了两双袜子……喝喝……我去……”

“你去干什么?你去……”

“我去洗洗它!”

“染臭袜子的锅还能煮鸡子吃!还要它?”铁锅就当着众人在地板上光郎、光郎的跳着,人咆哮着,戴眼镜的同学把黑色的鸡子好像抛着石头似的用力抛在地上。

人们都散开的时候,王亚明一边拾着地板上的鸡子,一边在自己说着话:

“哟!染了两双新袜子,铁锅就不要了!新袜子怎么会臭呢?”

冬天,落雪的夜里,从学校出发到宿舍去,所经过的小街完全被雪片占据了。我们向前冲着,扑着,若遇到大风,我们就风雪中打着转,倒退着走,或者是横着走。清早,照例又要从宿舍出发,在十二月里,每个人的脚都冻木了,虽然是跑着也要冻木的。所以我们咒诅和怨良,甚至于有的同学已经在骂着,骂着校长是“混蛋”,不应该把宿舍离开学校这样远,不应该在天还不亮就让学生们从宿舍出发。

有些天,在路上我单独的遇到王亚明。远处的天空和远处的雪都在闪着光,月亮使得我和她踏着影子前进。大街和小街都看不见行人。风吹着路旁的树枝在发响,也时时听到路旁的玻璃窗被雪扫着在呻叫。我和她谈话的声音,被零度以下的气温所反应也增加了硬度。等我们的嘴唇也和我们的腿部一样感到了不灵活,这时候,我们总是终止了谈话,只听着脚下被踏着的雪,乍乍乍的响。

手在按着门铃,腿好像就要自己脱离开,膝盖向前时时要跪了下去似的。

我记不得哪一个早晨,腋下带着还没有读过的小说,走出了宿舍,我转过身去,把栏栅门拉紧。但心上总有些恐惧,越看远处模糊不清的房子,越听后面在扫着的风雪,就越害怕起来。星光是那样微小,月亮也许落下去了,也许被灰色的和土色的云彩所遮蔽。

走过一丈远,又像增加了一丈似的,希望有一个过路的人出现,但又害怕那过路人,因为在没有月亮的夜里,只能听到声音而看不见人,等一看见人影那就从地面突然长了起来似的。

我踏上了学校门前的石阶,心脏仍在发热,我在按铃的手,似乎已经失去了力量。突然石阶又有一个人走上来了:

“谁?谁?”

“我!是我。”

“你就走在我的后面吗?”因为一路上我并没听到有另外的脚步声,这使我更害怕起来。

“不,我没走在你的后面,我来了好半天了。校役他是不给开门的,我招呼了不知道多大工夫了。”

“你没按过铃吗?”

“按铃没有用,喝喝,校役开了灯,来到门口,隔着玻璃向外看看……可是到底他不给开。”

里边的灯亮起来,一边骂着似的光郎郎郎的把门给闪开了:

“半夜三更叫门……该考背榜不是一样考背榜吗?”

“干什么?你说什么?”我这话还没有说出来,校役就改变了态度:

“萧先生,您叫门叫了好半天了吧?”

我和王亚明一直走进了地下室,她咳嗽着,她的脸苍黄得几乎是打着皱纹似的颤索了一些时候。被风吹得而挂下来的眼泪还停留在脸上,她就打开了课本。

“校役为什么不给你开门?”我问。

“谁知道?他说来得太早,让我回去,后来他又说校长的命令。”

“你等了多少时候了?”

“不算多大工夫,等一会,就等一会,一顿饭这个样子。喝喝……”

她读书的样子完全和刚来的时候不一样,那喉咙渐渐窄小了似的,只是喃喃着,并且那两边摇动的肩头也显着紧缩和偏狭,背脊已经弓了起来,胸部却平了下去。

我读着小说,很小的声音读着,怕是搅扰了她;但这是第一次,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只是第一次?

她问我读的什么小说,读没读过《三国演义》?有时她也拿到手里看看书面,或是翻翻书页。“像你们多聪明!功课连看也不看,到考试的时候也一点不怕。我就不行,也想歇一会,看看别的书……可是那就不成了……”

有一个星期日,宿舍里面空朗朗的,我就大声读着《屠场》上正是女工马利亚昏倒在雪地上的那段,我一面看着窗外的雪地一面读着,觉得很感动。王亚明站在我的背后,我一点也不知道。

“你有什么看过的书,也借给我一本,下雪天气,实在沉闷,本地又没有亲戚,上街又没有什么买的,又要花车钱……”

“你父亲很久不来看你了吗?”我以为她是想家了。

“哪能来!火车钱,一来回就是两元多……再说家里也没有人……”

我就把《屠场》放在她的手上,因为我已经读过了。

她笑着,“喝喝”着,她把床沿颤了两下,她开始研究着那书的封面。等她走出去时,我听在过道里她也学着我把那书开头的第一句读得很响。

以后,我又不记得是哪一天,也许又是什么假日,总之,宿舍是空朗朗的,一直到月亮已经照上窗子,全宿舍依然被剩在寂静中。我听到床头上有沙沙的声音,好像什么人在我的床头摸索着,我仰过头去,在月光下我看到了是王亚明的黑手,并且把我借给她的那本书放在我的旁边。

我问她:“看得有趣吗?好吗?”

起初,她并不回答我,后来她把脸孔用手掩住,她的头发也像在抖着似的。她说:

“好。”

我听她的声音也像在抖着,于是我坐了起来。她却逃开了,用着那和头发一样颜色的手横在脸上。

过道的长廊空朗朗的,我看着沉在月光里的地板的花纹。

“马利亚,真像有这个人一样,她倒在雪地上,我想她没有死吧!她不会死吧……那医生知道她是没有钱的人,就不给她看病……喝喝!”很高的声音她笑了,借着笑的抖动眼泪才滚落下来:“我也去请过医生,我母亲生病的时候,你看那医生他来吗?他先向我要马车钱,我说钱在家里,先坐车来吧!人要不行了……你看他来吗?他站在院心问我:‘你家是干什么的?你家开染缸房吗?’不知为什么,一告诉他是开‘染缸房’的,他就拉开门进屋去了……我等他,他没有出来,我又去敲门,他在门里面说:‘不能去看这病,你回去吧!’我回来了……”她又擦了擦眼睛才说下去,“从这时候我就照顾着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爹爹染黑的和蓝的,姐姐染红的……姐姐定亲的那年,上冬的时候,她的婆婆从乡下来住在我们家里,一看到姐姐她就说:‘唉牙!那杀人的手!’从这起,爹爹就说不许某个人专染红的;某个人专染蓝的。我的手是黑的,细看才带点紫色,那两个妹妹也都和我一样。”

“你的妹妹没有读书?”

“没有,我将来教她们,可是我也不知道我读得好不好,读不好连妹妹都对不起……染一匹布多不过三毛钱……一个月能有几匹布来染呢?衣裳每件一毛钱,又不论大小,送来染的都是大衣裳居多……去掉火柴钱,去掉颜料钱……那不是吗!我的学费……把他们在家吃咸盐的钱都给我拿来啦……我哪能不用心念书,我哪能?”她又去摸触那本书。

我仍然看着地板上的花纹,我想她的眼泪比我的同情高贵得多。

还不到放寒假时,王亚明在一天的早晨,整理着手提箱和零碎,她的行李已经束得很紧,立在墙的地方。

并没有人和她去告别,也没有人和她说一声再见。我们从宿舍出发,一个一个的经过夜里王亚明睡觉的长椅,她向我们每个人笑着,同时也好像从窗口在望着远方。我们使过道起着沉重的骚音,我们下着楼梯,经过了院宇,在栏栅门口,王亚明也赶到了,并且呼喘,并且张着嘴:

“我的父亲还没有来,多学一点钟是一点钟……”她向着大家在说话一样。

这最后的每一点钟都使她流着汗,在英文课上她忙着用小册子记下来黑板上所有的生字。同时读着,同时连教师随手写的已经是不必要的读过的熟字她也记了下来,在第二点钟地理课上她又费着力气模仿着黑板上教师画的地图,她在小册子上也画了起来……好像所有这最末一天经过她的思想都重要起来,都必得留下一个痕迹。

在下课的时间,我看了她的小册子,那完全记错了:英文字母,有的脱落一个,有的她多加上一个……她的心情已经慌乱了。

夜里,她的父亲也没有来接她,她又在那长椅上展了被褥,只有这一次,她睡得这样早,睡得超过平常以上的安然。头发接近着被边,肩头随着呼吸放宽了一些。今天她的左右并不摆着书本。

早晨,太阳停在颤抖的挂着雪的树枝上面,鸟雀刚出巢的时候,她的父亲来了。停在楼梯口,他放下肩上背来的大毡靴,他用围着脖子的白毛巾掳去胡须上的冰溜:

“你落了榜吗?你……”冰溜在楼梯上溶成小小的水珠。

“没有,还没考试,校长告诉我,说我不用考啦,不能及格的……”

她的父亲站在楼梯口,把脸向着墙壁,腰间挂着的白手巾动也不动。

行李拖到楼梯口了,王亚明又去提着手提箱,抱着面盆和一些零碎,她把大手套还给她的父亲。

“我不要,你戴吧!”她父亲的毡靴一移动就在地板上压了几个泥圈圈。

因为是早晨,来围观的同学们很少。王亚明就在轻微的笑声里边戴起了手套。

“穿上毡靴吧!书没念好,别再冻掉了两只脚。”她的父亲把两只靴子相连的皮条解开。

靴子一直掩过了她的膝盖,她和一个赶马车的人一样,头部也用白色的绒布包起。

“再来,把书回家好好读读再来。喝……喝。”不知道她向谁在说着。当她又提起了手提箱,她问她的父亲:

“叫来的马车就在门外吗?”

“马车,什么马车?走着上站吧……我背着行李……”

王亚明的毡靴在楼梯上扑扑的拍着,父亲走在前面,变了颜色的手抓着行李的角落。

那被朝阳拖得苗长的影子,跳动着在人的前面先爬上了木栅门。从窗子看去,人也好像和影子一般轻浮,只能看到他们,而听不到关于他们的一点声音。

出了木栅门,他们就向着远方,向着迷漫着朝阳的方向走去。

雪地好像碎玻璃似的,越远那闪光就越刚强。我一直看到那远处的雪地刺痛了我的眼睛。

2、萧红为什么说这是自己的黄金时代,并且还是在笼子里的。

几句话简单的概括了萧红短短的31年在世时光。首先,女演员汤唯作为我最喜欢的女演员,永远那种处事不惊的气质和不算惊艳但是眼睛充满故事,嘴角永远不缺少温柔但是却总能隐隐感觉到一种内敛的倔强,这种美和气质也是我非常喜欢的。我想历史中的那个花信年华的萧红一定就是这样子的,很美丽,很温柔,但是却永远都会是倔强的人,若不是这样,哪样的萧红才敢15岁的学生时代为了反叛父亲的指婚从富裕的家庭里逃离出来,然后流浪历经贫穷饥寒,穷极一生都在追求自由。可是这短暂的一生,她付出所有去追求一个自由的理想国度,这一生,她主动失去家人,到死都没有再见过父母和弟弟。在爱情里被不同的男人抛弃,被表哥抛弃在北平、被指婚丈夫独自抛弃在旅馆、被萧军抛弃。生活上则是长久的饥饿与贫寒,作为一个女人两次怀孕对其身体的消耗。常年内心的痛苦和压抑让她对烟的依赖,在战争年代中颠沛流离,直到她英年早逝。或许,在萧红一个人在东京给萧军写的那封信中说道“这是我的黄金时代,但是是在牢笼中”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一直追求的自由,远远不是一个抽象愉快的概念,因为当你去追求自由的时候,你失去的代价远远大于能从“自由”中获得的,其实“自由”和“禁锢”永远都不是正真的一对反义词,它们其实更像对孪生姐妹,是相伴相随的。追求“自由”的第一步就是你走向牢笼的第一步。
萧红的一生,可能会很自然地被理解为悲剧,因为她这一生真的太苦了。这也是众多认识或者熟悉她的人对她的境遇评价。生活境遇上或许她真是一出悲剧,但是拥有这么短暂一生却历经各种人间情感和生活经历的她或许内心又是一种幸福呢,因为这些才让她能在《生死场》中对贫穷的描写那么细致真实,因为这些生活的艰辛才能让在不断的去怀想最疼爱自己的爷爷,自己那一段真正的无忧无虑充满花香的自由的童年时光,这才能让她写出一直为后人传颂的《呼兰河传》。写到这里又突然想起萧红的友人常说她是一个不世故的人,萧军也抱怨过她不懂得人情事理,但是这不就是萧红一直想要的自由状态吗,她的童年是自由的,她的童年当然也是不世故不成熟的,那么萧红一生不成熟不就是她一生都处在缅怀童年时代中吗?如果用弗洛伊德的童年记忆去分析萧红这一生,那么萧红童年和非常疼爱自己的爷爷在呼兰乡的快乐的记忆就是她这一生都无法泯灭的回忆,爷爷给年幼的小萧红构造的是一段关于美好关于自由关于人生的图景。从萧红的描述中可以得知小萧红的父亲是一个非常严肃的父亲形象,过分的冷淡严肃,其实在小 萧红的童年时代中父爱成为了一个缺失的情感。也就是说萧红整个童年记忆充斥的是爷爷和自己的黄金时光,所以后来爷爷去世,萧红的伤心, 因为其实这才真正代表了一个黄金时代的结束。后来一直与冷酷的父亲作对,直到15那年为了反叛父亲的订婚与心仪的表哥私奔,让整个家庭声名狼藉,然后自己一生都颠沛流离着去从没有父亲的家庭之外去重新寻找“黄金时代”。这不就是童年记忆对萧红这一生巨大的影响吗?如果从这个层面上来讲,那么萧红的悲剧又是注定的。
那么萧红这一生悲剧脱离心理层面上的分析必 然要说到的是其作为女性本身这个命题的悲剧性,因为身为一个女性而脱离不了对男性的依赖,但是却又一次次的扮演被抛弃的角色。一次次在不同的爱情中遭受折磨,最让人记忆深刻的当然是那段因为才情相互爱恋然后走到一起,共同度过人生中五年时光的和萧军在一起的时光。这段时光,她后来和友人吃饭的平静说道:“我爱萧军,但是作为他的妻子太痛苦了”。是的,萧军给萧红的是她从不曾感受过的关于爱情的甜蜜,这让她只吃面包蘸着盐都觉得幸福,让她冬天睡觉没有被褥子都不觉得寒冷。但是对于萧红来说生活总不会去善待她,因为极大的幸福之后伴随的必又是极大的痛苦。随后的萧军经常出轨,对萧红也不是很爱惜,有时候甚至大打出手。并且性情大变,常常批评萧红的文字,并且十分介意同行对萧红文学天才毫无掩饰的夸赞和对自己缺乏天赋的劝勉。或者这些种种的才是让萧军最终从当年把怀着孕被抛弃的萧红拯救出来的人变成另一个让萧红怀孕又抛弃她的男人。有人说其实萧军包括后来端木, 对萧红的感情都是很复杂的,既爱又恨,爱她作为一个女人,又恨她作为一个女人竟然对文学有着如此 多的天赋,并且超过了自己,这些不可原谅的。某种程度上我是很赞同这种说法的,那么这样来看,萧红的爱情悲剧似乎也是注定的。那么,萧红作为一个女性,作为一个天赋的女性又成为了一种悲剧。

在爱情上,萧红和自己的爱人们,因为自己作为一个女性拥有巨大的文学天赋而成为一种罪,成为她为女性这个命题的悲剧性。那么在时代里面,同样不仅仅是在那个思想还很保守的民国时代里萧红这样的女性是有罪的,即使在今天,萧红这样的女子在道德层面仍然是“有罪的”,试想一下,“私奔”“未婚先孕”“四任男人”“抛弃孩子”这些标签无论在什么时候放在一个女人身上都会让这个女人身败名裂。那么是的,即使在那个年代,萧红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这样一个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让其父亲被当局教育部以“教子无方”之罪革职,因为各种流言唾弃而举家迁往农村的萧红。作为一个女性,她想和所有人不一样,去追求自由,那么这些痛苦和压力就是她必须承受的代价,乃至之后短暂人生里所有的病痛、饥饿、背叛、郁闷等等都是她必须承担的。所以不仅仅是在爱情的维度里她作为一个女性的原始悲剧,在那个时代里,她作为女性也是她的悲剧所在。

再说到许鞍华电影创作本身,用几个关键词来概括我对整部电影的感知,这几个关键词大概这样子的“先锋”、“布莱希特式的间离”、“第四堵墙”、“半记录”、“女性主义”。在讲电影本身之前,还想说一说导演许鞍华,我不算是一个许鞍华迷,她的所有电影我也没有全部看完,最著名的《天水围的日与夜》也是因为应付各种考试而去看的。这一点说起来也是相当惭愧的。对许鞍华的初次印象很深不是因为其电影,而是因为其关于男性这个议题的言论,许鞍华这一生都是瞧不起男性的,所以她秉承的也是不婚主义。这是她在某次受访中说到的。这样可以说许鞍华是一个女权主义者,在她的所有电影作品中也可以看出“对女性的终极关怀”是其电影创作中一以贯之的母题,那么这样来说给许鞍华安上一顶“作者导演”的帽子她应该也不会介意吧。许导外在形象非常的男性化,皮肤粗糙短头发,但是在其电影中对女性的书写却非常的细腻,但是其众多的女主角都是非常个性化的,非常坚强的,或者可以说是具有女性意识的。那么其实这些女主角们的心理发展历程,寻求女性自我定位的过程就是导演许鞍华对女性的定位过程,她通过各种各样的人生形式各种各样的女性不同时代的女性去探索她所追求的这个关于女性的命题。这一次在《黄金时代》中,她则是将镜头对准了民国作家萧红。这也是她筹划了20年的电影,倾注了她和编剧李樯的心血,包括了后来所有电影创作人员的辛勤汗水。参演本片的演员们大都是减薪减酬,其中饰演萧军的冯绍峰更完全友情参演,完全不要报酬,这些种种都可以看出来创作人员们对完成一部好电影,或者说一部文化电影的诚意。至于影片面世以来,网络上不断爆出的差评,豆瓣6.4评分的成绩,很多人不理解电影错乱的先锋叙事方式,忍受不了电影3个小时的时长等等,这些也侧面看出来了《黄金时代》的艰难的文化之旅。其实这部充满文化气息的影片在如今这个快文化的电影语境之下,想得到普通观众的认同似乎还是有点难的。因为现在很多观影者去看电影都是为了买乐,而《黄金时代》作为乐子似乎真的差了那么一点,这和当年冯小刚放弃自己擅长的喜剧电影去拍摄一部真正的代表自己的电影梦想的作品《一九四二》然后票房遭受失败,被《泰囧》秒成渣这件事是如出一辙。与观影语境不是完全符合,或者说电影作为商品属性方面欠缺,但是也不能掩饰其作为艺术属性方面的巨大的成功。
这是一部人物传记性质的电影,电影的摄影手法大都偏向于半记录性的。电影中也常常出现很多演员直接对着镜头评论萧红的镜头,这些都是为了保持对萧红的客观记录。电影本身也是非常的尊重史料,对萧红的评价语言,全都是出自各种回忆萧红作品当中人物的原话,在这一点上,电影创作者们都是非常严谨的。同时那些让很多人不解,觉得唐突的演员直接面对观众讲话,类似于话剧演员表演的镜头,当然是导演的先锋之处啊。这也是“打破第四堵墙的观影效果”,意即“角色突然从剧情中抽离,向观众讲述情绪,状态以及情节的发展等”。运用布莱希特的间离效果,然观影者感知到自己在观看他人的故事,从而能够很好的从煽情故事中讲自己抽离出来,从而更加客观公正的去评价剧中人,更加冷静的感悟剧中事。其实这也是导演对萧红的态度,因为谁都没有资格去评价萧红的对与错,时隔萧红时代那么多年,我们后人再去提及萧红,任何情感化的书写方式都是不理智的,因为萧红就是萧红,我们扮演的始终是一个旁观者的角色,谁敢妄言自己懂萧红?

大家之言,望采纳。。。

3、春风十里不如你中肖红怀的谁的孩子 是张一山的还是那个长头发的?

张一山的 ······

4、你好!我今年24岁!21岁的时候就开始脱发了,现在头顶秃头很明显!请问一般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跪求解

病情分析: 你好,脱发的原因有很多,有脂溢性脱发,血虚,血热性脱发,肾虚脱发及遗传性因素脱发,宜对症治疗为佳;
意见建议:另外,还要注意营养调理,头发的主要成分是胶原蛋白,因要补充优质蛋白质,B族维生素及维生素C和钙,并保持愉快心情,少吃辛辣刺激性食物,和油脂过高的食物,保证充足的睡眠,对治你的脱发大有裨益.患有脱发的患者应该格外注意平时的饮食习惯,不可吃辛辣刺激,不可吃油腻食物,蔬菜水果多吃有益.还可请中医诊断,可能是存在肾虚的.吃些补肾的中药应该有效.